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八日 致沅浦弟书
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八日 致沅浦弟书
沅弟左右:
凡看地势、察贼势,只宜一人独往,所带极多不得过五人。如贼来追抄,则赶紧驰回。贼见人少,亦不追也。若带人满百,贼来包抄,战则吃贼之亏,不战而跑回,则长贼之焰,两者俱不可。故近日名将看地势者,相戒不带队伍也。又两相隔在五里以外,不可约期打仗。凡约期,以号炮为验,以排枪为验,以冲天火箭为验者,其后每每误事。余所见带队百馀人以看地势及约期打仗二事致败者,屡矣。兹特告弟记之!近唐桂生初五徽州之败,亦犯此二忌。弟如自度兵力实能胜贼,则出濠一战,亦无不可,切不宜与多、鲍约期。或眼见多、鲍酣战之际,弟率大队一助,则可;先与约定,则不可。多、鲍来约,竟不应允,甘为弱兵,作壁上观可也。余此次派鲍、朱援安庆,先未约定而忽至,则有益;希庵先约定回援而不至,则有损也。
杨镇南之不足恃,余于其平日之说话知之。渠说话最无条理。凡说话不中事理、不担斤两者,其下必不服。故《说文》“君”字、“后”字从“口”,言在上位者,出口号令,足以服众也。
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二日 致沅浦弟书
沅弟左右:
有数事应商嘱者,条列于后:
一、去年诸公议中空一段,又弟未多请炮船,此时皆不必悔。向使此二事当日筹谋周密,而他处或又有隙可乘。凡事后而悔己之隙,与事后而议人之隙,皆阅历浅耳。
一、约期打仗,最易误事,余所见甚多。即以近事证之:去年正月十九,余际昌约与多、鲍同出队,以三排枪为记号。是日春霆黎明放三排枪,厥后因雾雨,多、鲍未出队,余军大挫。今年正月十六,凯章与霆营约攻上溪口,同在渔亭出队。厥后凯章到而霆营自中途折回,几至误事。二月初九,凯章与朱、唐约攻上溪,以冲天火箭为记号。厥后朱、唐先到,彼此均未见火箭。三月初五,凯章与唐约攻徽州以排枪为记。厥后唐冒雨先到,而凯不至,遂至大挫。弟十一日攻中空九垒,并无错处,因多公约出队牵制,而弟允之,却是错处。想以余前日之信为不足据耳!
一、攻城攻垒,总以敌人出来接仗,击败之后,乃可乘势攻之。若敌人静守不出,无隙可乘,则攻坚徒损精锐。菱湖贼垒不破,尚不要紧,若关外贼垒十分坚固难破,却须另行熟筹。
一、用兵人人料必胜者,中即伏败机;人人料必挫者,中即伏生机。庄子云两军相对,“哀者胜矣”。此次多、鲍、成、朱援皖,人人皆操必胜之权,余虑其隐伏败机,故前寄弟信,言不必代天主张。本日巳刻小雨,午、未大雨,未知有损于弟军及多、鲍否?如其有损,亦惟兢兢自守,尽人谋以听天而已。
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三日 致沅浦弟书
沅弟左右:
戈什哈潘文质归,接弟一缄,分条复列于左:
一、弟欲余至盐河一行。余既出江滨,岂有不思与弟一见之理?惟历年以来,凡围攻最要紧之处,余亲身到场,每至挫失,屡试屡验。余偏不信,三月攻徽,又试往一行,果又验矣。此次余决不至安庆,盖职是故。
一、此时不宜再作围贼之计,只作野战与自全两计而已。多在挂车,鲍在关外,必与狗逆有大场恶战。如能大捷,尚可克城。如仅小胜,或反小挫,则不特不能克城,且当思所以自全之策。弟军欲求自全,须请鲍军由江滨进扎,与弟营联络一气,不为赤关岭之贼垒所隔。趁狗在桐未归之时赶紧扎成。如围棋然,两块相粘连则活矣。或鲍扎原处,而成镇七营进扎亦可。其择地须请杨、鲍、成与弟同看,十三、四必须看定。或请韦堂来一看亦可,以渠熟于贼计也。至季弟东北自全之策,或以枞阳为后路,或仍以大桥为后路,弟与杨、韦酌之。